到底是病毒传给了蝙蝠,还是蝙蝠传染给了其他野生动物?甚至蚂蚱、蛇、黑猩猩、海鲜都可以感染冠状病毒。“极为复杂,溯源没有极限。”虽然找到病毒的终极源头极难,或者不存在所谓的终极源头,但各国科学家依然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进行科研的努力。
2019年12月,一种新型冠状病毒实现了跨物种传播,这也是近20年来,第三种成功实现跨物种传播的病毒。相对此前两种的SARS和MERS,新型冠状病毒也不示弱,它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在中国蔓延。
截至1月26日24时,国家卫健委收到30个省(区、市)累计报告确诊病例2744例,现有重症病例461例,累计死亡病例80例,累计治愈出院51例。现有疑似病例5794例,30453人正在接受医学观察。
跨物种传播一直都是病毒的欲望,它们时刻伺机而动。但谁会是那个自然宿主,谁又会是那个中间宿主,一步步把病毒转移到人的身上?
一位资深病毒学专家强调说,病毒的溯源是一个假命题,它的源头是人类目前认知范围内所不可及的目标,到底是病毒传给了蝙蝠,还是蝙蝠传染给了其他野生动物?甚至蚂蚱、蛇、黑猩猩、海鲜都可以感染冠状病毒。“极为复杂,溯源没有极限。”
虽然找到病毒的终极源头极难,或者不存在所谓的终极源头,但各国科学家依然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进行科研的努力。寻找源头之外,人类也非常需要找到病毒实现物种跨越的支点,进而阻止病毒向人类传播。
而这一次,新型冠状病毒到底是怎么来到了武汉?找谁做了支点跨越到人类?要搞清楚这一点,目前流行病学数据尚有许多缺口。
蝙蝠?
越来越多的科学证据,把新型冠状病毒的可触摸源头指向蝙蝠。
1月24日,《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JM)发表研究论文A Novel Coronavirus from Patients with Pneumonia in China, 2019。该研究由中国疾控中心领衔,证明了中国武汉出现的病毒是一种新型冠状病毒,被命名为2019-nCoV,并鉴别了2019-nCoV,确定了其特征。病毒基因组测序和其他报告均表明,它与SARS-CoV的同源性为75%~80%,并且与几种蝙蝠冠状病毒的亲缘关系更近,特别是与中国西南地区收集的蝙蝠体内的冠状病毒的遗传相似。
这一结论,与发表在1月23日“bioRxiv预印版平台”上的文章《Discovery of a novel coronavirus associated with the recent pneumonia outbreak in humans and its potential bat origin》不谋而合:我们从一种蝙蝠冠状病毒BatCoV RaTG13中发现了一个短的RdRp区域,这种病毒是在云南省的中菊头蝠中检测到的,该区域显示了对2019-nCoV的高序列同源性,全基因组序列同源性为96.2%。系统发育分析还表明,RaTG13是2019-nCoV的近亲。
这一研究,为2019-nCoV的蝙蝠起源提供了更多证据。这篇论文来自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石正丽团队。
中科院武汉病毒研究所一直都是中国科研的中坚力量,P3实验室在2005年获得中国合格评定国家认可委员会(CNAS)认可,新的P3实验室在2015年获得认可,国家高等级生物安全实验室体系重要组成部分的P4实验室,在2017年获得认可。
石正丽团队此前对于云南省中菊头蝠体内的SARS病毒的研究成果,获得了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
这一研究成果,2017年11月30日发表在国际病原学权威期刊 PLoS Pathogens 杂志上,题为:Discovery of a rich gene pool of bat SARS related coronaviruses provides new insights into the origin of SARS coronavirus。
石正丽此前曾讲述了她和团队追踪SARS的历程。2002年11月-2003年7月,SARS在中国传播之后就消失了,果子狸在很长一段时间被认定为SARS病毒的来源。
但是石正丽发现,带有SARS样冠状病毒的果子狸也是发病的,因此可能不是病毒源头。
自2004年开始,石正丽团队的足迹遍布了我国28个省市,采集了数千只中华菊头蝠(Chinese horseshoe bats)标本,并对其体内病毒进行基因组分析。
但是她在湖北和广东发现的蝙蝠,携带的SARS样病毒虽然同属冠状病毒家族,但不传人。于是他们继续寻找。
直到2013年,在云南省一个偏僻的洞穴中,他们发现了一群携带有SARS样冠状病毒的中华菊头蝠,通过测序及序列比对,研究团队发现该SARS样冠状病毒与2003年爆发的SARS病毒具有高度同源性。
因此,石正丽认为,果子狸只是承担了SARS中间宿主的作用,也就是SARS跨越物种的支点。
1月26日,中国疾控中心病毒病所应急技术中心主任谭文杰对媒体表示,新型病毒和在浙江舟山的一种蝙蝠身上的冠状病毒有90%的相似性,国外也有研究声称找到另一种蝙蝠携带的冠状病毒与这个病毒相似性达到96%。
但谭文杰认为,即使同源性这么高,也不能认定新型冠状病毒就来自这种蝙蝠。
“武汉市是一个现代化都市,很难有蝙蝠的栖息地。蝙蝠都住在古老建筑、木椽子形成的洞里,在武汉很难找到蝙蝠,而且武汉人也没有吃蝙蝠的习惯。”一位病毒学研究专家表示。
如果说云南的中菊头蝠在目前可以认为是新型冠状病毒的源头,那又是谁,充当了中间宿主?
蛇?
“蛇身上也有很多冠状病毒,但是到底是蛇传染给蝙蝠,还是蝙蝠传染给蛇?这个没有证据。而且蝙蝠与蛇,经常会生活在同一个环境里,都喜欢在黑暗的洞里生存。”上述病毒学研究专家表示。
1月22日北大等中国科研团队的一篇发表在《医学病毒学》杂志上的论文,将新型冠状病毒的中间宿主锁定为蛇。文章通过对新型冠状病毒的基因序列进行研究,发现该病毒的一段基因组发生了同源重组,为了寻找这段同源重组的基因组到底来自于哪个动物,研究组对武汉海鲜市场常见的一些动物,包括蛇、鸡、穿山甲、蝙蝠和旱濑等的基因密码都测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认为蛇是最有可能的中间宿主。
“如果蛇身上也有新型冠状病毒,至少表明一点,蛇是病毒跨越到人类的一个支点。”上述专家表示,华南海鲜市场有卖蛇的,通过买卖、杀蛇,是有可能感染到病毒的。但蛇是不是源头,仍需要进一步研究,搞清楚它身体里的新型冠状病毒是来自于蝙蝠,还是自身携带的。
据了解,华南海鲜市场有上百家卖蛇的商户,如果携带新型冠状病毒的蛇被销售,人类感染也成为自然。
1月26日,中国疾控中心病毒病所表示在新型冠状病毒溯源研究中取得阶段性进展,首次从武汉华南海鲜市场的585份环境样本中,检测到33份样品含有新型冠状病毒核酸,并成功在阳性环境标本中分离病毒,提示该病毒来源于华南海鲜市场销售的野生动物。其中,93.9%(31/33)的阳性标本分布在华南海鲜市场的西区。
华南海鲜市场西区存在野生动物交易,尤其是西区的七街和八街靠近市场内部的区域存在多家野生动物交易商铺,而这一区域的阳性标本也比较集中,占全部阳性样本的42.4%(14/33)。
因此,高度怀疑此次疫情与野生动物交易有关。
海鲜?
除了野生动物,还有什么动物可以携带病毒到武汉?
“中国疾控证实,在华南海鲜市场环境中存在着大量的新型冠状病毒2019-nCoV,这证明有可能病毒也在海鲜上,商户在用水冲洗海鲜时,病毒会进入环境。这个病毒在海水里可能存活3个月。”上述专家表示。
海鲜携带陆地、空中的病毒并非没有先例。1988年上海甲型肝炎大流行事件,就是由于东海海鲜毛蚶遭甲型肝炎病毒污染,使得近30万人患病。
病毒污染海鲜的可能性,也在宁波市疾控中心与中国疾控中心合作发表的一篇论文中得到证实。
新型冠状病毒的支点是什么,到底有多少支点,仍然需要进一步的科学证据。